月娘不愿理睬,我却对大娘颇有亲近,于是接嘴道:“我与姐姐想南下探亲,却没有代步的工具,大娘可知这保定府里可有驴车雇佣?”
大娘嗤笑道:“两位俏姐儿,一看你们就是没出过远门的,记住了,下回再有询问的事由,该找像我这样年纪的婶子,千万提防那些粗鲁汉子,夜里不可行路,天黑前需得找到客栈安顿下来,有官道的定要走官道,林间小路千万不可踏足,身上带个防身的锋利小刀,遇到歹人了第一要紧便是扯开喉咙喊人,这些可都记住了。”
我与月娘面面相觑,再去仔细打量烧火大娘,黝黑着一张面盘脸,身材壮实,穿一条麻布衣裙,头发用碎布包起。
我拱手道谢,“谢谢大娘提醒关照,我二人理会得。”
大娘又笑,“南下钱塘府,坐什么驴车马车,往东百里路,那儿有个京杭大运河的渡口,买两张船票登船,不出五日,便能到达。”
作者有话要说:钱塘府:今浙江杭州。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出自匈牙利诗人裴多菲1847年创作的一首短诗,《自由与爱情》。
第55章
苏婉柔脱逃之事,一直到了第二日才东窗事发。
柳红和奶娘极力隐瞒,加之司徒陌被朝中杂务缠身,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晚,又匆匆去书房秉烛处理公务,当日便宿在了书房。
待到第二日,司徒陌下朝归来,前去探望新唐时,才发现苏婉柔已脱逃将近十六个时辰。
司徒陌雷霆大怒,几乎将柳红杖毙,大冬天用冰冷井水泼了几次,也撬不开她的嘴。
奶娘磕头磕得几次昏厥,却换不来司徒陌一丝一毫的怜悯,她只得翻来覆去地讲同一句话,“苏姨娘当真没有交代去处,我们也不知她何时离开。”
管家一双手掌扇耳光扇得通红,奶娘和柳红门牙几乎被全部打脱,管家撸了撸脉络,问道:“姨娘一晚未归,你二人为何不报?”
奶娘额头、鼻孔和嘴角到处都往外渗血,她紧咬牙关,心下明白,咬死了或许能逃脱大难,若是承认了共谋,只怕按着司徒陌的性子,她与柳红,绝难看见明日的太阳。
“大人明察,我与柳红,昨儿个白日里发现姨娘不见,可她衣物鞋袜一应俱在,我们自然不作它想,只当她与上回般出去做新衣去了。”
“待到夜里掌灯之后,姨娘一直没有回来,我们等到戌时的更子打过,再等不下去,我们不敢惊动三爷,自去了管家住处,想要知会管家,谁知敲了许久的房门,也不见有人应门,我们无奈,便回了夕花斋,第二日天不亮我们便坐在院门口,心里盼望着老天爷开眼,姨娘能自个回来。”
奶娘用衣袖拭泪,却抹下一手的血迹,她心下实已惊慌到了极处,面上却强自镇定,“左等右等,晌午饭后,苏姨娘没等来,等来了司徒大人。”
司徒陌猩红着一双眼,说了发现苏婉柔消失后的第一句话,“她出走之前,可有异样?”
奶娘使劲摆头,“与平常无二。”
司徒陌默了会儿,再开口,声音几乎是缀着刀子,“管家,去外面请些熟识水性的佃户,再买些麻绳回来,把家里几个水井全部掏捞一遍。”
管家紧赶着出门安排,他服侍了司徒家两代人,是看着司徒陌出生,看着司徒老爷老夫人被流放,看着司徒陌八岁就开始当这一家之主,也看着司徒陌从欢腾热闹一日日变成了今日这冷口冷面的主子。
他心里敞亮,主子今天是动了真怒,他站在边上瞧得清楚,主子一双手缩进袖笼里,却依旧颤得厉害。
北京城不靠海不靠江,熟悉水性的佃户真不好找,管家被逼得没法,又担心司徒陌等急了直接要了柳红和奶娘的性命,只得重金砸了几个在酒楼帮工的穷孩子。
一人给了五两银子,说好绑着绳子下去,有事就扯绳子,上面的人就给拉上去。
几个孩子都是苦出身,家里穷得砸锅卖铁,好赖没给阉了送去宫里当太监,可五两银子,他们下苦力两三年都不一定能赚到手上,当下便豁出了性命,跟着管家回了司徒府。
司徒府里一共五口水井,两个厨房各一个,后院一个,前厅一个,还有一个在藏书楼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