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不仅仅是个男人,更是一个共和国的军人,他不仅仅要给那个女人依靠的肩膀,更需要对得起自己军帽上的国徽,还要对得起老大对他的栽培和殷切期望。
脑子飞速运转着,他仔细系着自己身上的武装带,用最平静的眼神儿看着面前的战友们,随着下了命令。
“武警同志们退后。天蝎第一第二突击队的战士跟我走,其他人原地准备接应。”
对于这个,他主要有两点考虑,第一武警毕竟不是红刺的兵,让人陪着去于心不忍。第二他们抓捕罪犯,搞搞演习什么的估计还成,要论真刀真枪的战斗能力,和M国特战队那些鬼佬比起来,危险系数更大。
现在,他只相信红刺特战队训练出来的战友,而这里面,尤其数天蝎战队,他们的生存能力和战斗能力,绝对不会比鬼佬差,唯一差点儿,就是在装备上。
“明白!你们小心!”
望了他一眼,那个武警的指挥官心里大概也明白,点了点头,沉声下了口令。
“全体都有,后退200米——”
见他们都退了开去,谢铭诚再看着自己眼前这一张张涂着伪装油彩的脸,有力的声音铿锵无比。
“兄弟们,这次的行动,总部给我们的任务是全数歼灭,如果他们逃出生天了,那就是我们红刺的能力不够,能将他们消灭在我们的地盘上当然是好的,可是现在他们跑了,我们能给红刺丢脸吗?我们能给中国人丢脸吗?”
“不能。”
异口同声的回答,激昂而有力在响在耳边。
“那好!”战机在即,不容再耽误了,谢铭诚压着嗓子沉声命令:“现在兄弟们迅速卸掉臂章以及一切能识别军籍的物品,挖个坑给埋了!现在,五、四、三、二、一,开始!”
“明白,埋了!”
埋了,埋了,埋的到底是什么?
大家心里都知道,这埋下去的可不仅仅是能证明身份的物品那么简单,埋掉的将会是他们自己的荣誉。
可是,没有人犹豫,听到谢铭诚有力的号令后,人群异常的热血和兴奋起来,因为这就意味着可以越境完成任务了。
闷着头戴好微光夜视仪,谢铭诚也开始卸着自己身上的东西,然事望着恐怖分子逃窜的方向,又补充了一句。
“大家都应该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大家笑着边弄装备边说。
谢铭诚迅速从军靴上抽丶出军用匕首,在地上挖出一个坑来,将身上取下来的肩章,臂章,还有姓名牌等东西埋入地下。再望着这些年轻的脸孔,望着他们身上挂着的冲锋枪,手枪,匕首……
心里感慨万分,而嘴上的话也是十分动情。
“这意味着,我们死了不会成为烈士,共和国的功勋薄上也不会有我们的名字,除了我们的战友和亲人,没有人会记得我们做出过的牺牲和贡献。不会有人承认我们的存在,更不会有人记得我们,但是我们却有可能永远长眠在异国他乡。”
对着祖国的方向,这些豪情满志的天蝎队员们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张嘴迸发出一声来自民族最血性最原始的嘶吼。
“明白,时刻准备着!”
男人的血性,军人的荣誉,应当如是——
远处,武警战友们有的开始拭泪了!
旁边,红刺其他的战友们也红了眼眶,如果可能,他们也愿意随战友们一起出生入死。
奈何,军令如山啊!
“我说队长,差不多赶紧布置作战任务吧。打从进了天蝎战队,我他妈都五过阎王殿而不入了,差不多了!”听了他的话,一个天蝎第一突击队的家伙笑着调侃,“咱天蝎战队的兵本来就活得玄乎,从来出门儿只有代号,执行特殊任务佩发一个崭新的名字和身份,我都习惯了。他妈我真名叫啥都快忘了!”
“我靠,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老命都提到裤腰带上玩的?下辈子,下下辈子的几条命老子都透支了……”
“又免费出趟国,真值了……”
“对啊,队长,咱兄弟们都是鲜血里爬出来的,手里沾的血,杀的人也不少了,早就够本了!”
“哎哟我去,太他妈可惜了,我家那漂亮的小女朋友,还没睡过呢。”
“哈哈,狗R的还有心思念叨这个?我家里就我剩一根苗了,咱是福利院派出的孤儿,国家养了我,为国捐躯也应该的,反正死了也没有惦记,零负担上阵,怕个鸟。”
“说来这世上,我最舍不得就是我们的魔鬼冷大队长了……呜……我一直好喜欢他,好爱他,还没有来得及告白呢……”
“别他妈说废话了,兄弟们和那些鬼佬拼了。”
“对,对,对,兄弟们,拼了。”
天蝎战队的队员都很平静而简单,大多数人的面儿上都带着笑容,埋好了那些东西,直起身儿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还唠起了家常来,侃起了大山来。
这就是红刺的精神,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鬼训练营天蝎战士,这情形看起来,好像摆在他们跟前儿的压根儿就不是死亡,而是一场可以随时喊停的反恐精英游戏。
可这毕竟不是游戏,game_over了,不能重叠。
这是一曲关于热血,青春,辉煌与荣誉的战歌。
然而一出了这国境线,辉煌与荣誉这对普通士兵来讲重要的两点儿,都会与他们无关了。
见大家伙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谢铭诚谨慎地命令。
“往十二点钟方向匀速前进,穿越国境线,狠狠地收拾那群狗丶娘养的杂碎,用他们的鲜血祭奠祖国。”
“收到!明白。”
“收到!明白。”
精神抖擞的战士们迅速做出回应,眼睛里都充满了一种类似于原始社会那种野兽般的杀气,这是对战争,死亡,鲜血和尊严的渴望,是红刺特战队在训练之中所刻意培养出来的浴望本能。
迷彩布织成的网状钢盔系牢了,钢盔下面一张张涂画着油彩的脸上镶着炯炯有神的眼睛,一个个站得笔直的人。
一张张脸望过去,谢铭诚大概停顿了十秒钟左右,突然举起枪来对着天空放了一枪,然而从喉咙里咆哮出一声极其野蛮的声音来。
“兄弟们,杀啊——”
“杀!”
吼叫声中,这支没有佩戴标识的精锐部队疯狂地越过了国境线,从国界碑前绕过,前进着,前进着……他们的脚力自然又是另一种速度,很快就追上了那些已经放松警惕的恐怖分子和疑似M国特种兵们……
十几支轻机枪齐齐向他们的方向喷丶射着。
王牌狙击手疯狂地点杀着。
手丶雷在疯狂的爆炸着。
那些愤怒的火舌燃烧着,而他们在这样的情形下,仍然按着有利的阵型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
迫击炮,火箭筒排山倒海地在A国国境线上空奔腾着,各种各样的爆炸声音震耳欲聋,那些被炸开后飞起来的泥土一阵阵涌上了天空,然而再如雨点般一落下。
终于,这场反X战争,被这一波攻击推向了海浪一般的高丶潮。
*
京都的天儿,今天亮得好像更迟了。
晚睡的连翘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疲惫的双眼,转过头看着空荡荡的床,叹了一口气。凉的不仅仅是床,还凉了半截心。
火哥没有回来,一整晚他都没有回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南疆那边儿的情况不是太好?!
心里担忧着,他慢腾腾地爬起身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她怎么老觉得累呢,一向健康的身体也特别容易疲乏,每天都是家里起得最晚的一个,只要睡了下去都不爱醒过来似的,又懒又馋。
估计这阵儿能醒过来,都是因为肚子饿了,给闹腾醒的。
一声声打着哈欠,她推开了窗户,发现今儿早晨的阳光真好!那种明亮的姿态蛮强势地洒在大地上,窗外花园里的树叶在微风的轻拂下,相互间来回轻荡着,似在攀谈,似在兴奋的颤抖,晶亮亮的看着树叶儿也特别的漂亮……
呵,这么好的天气,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儿吧!
寻思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拿过手机来准备给火哥打过电话。
嘟……
不接!
嘟……嘟……嘟……
还是没有人接,正准备放弃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他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
“喂!”
连翘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撑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暖阳,迟疑着开口问道,“火哥,你昨晚没回来,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那边儿没有回答,而是响起另外的嘈杂声,像是在商讨什么,很显然他非常的忙。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的瞳色暗了又暗,慢慢地踱到沙发边儿坐好,没有继续追问当然也没有讲话。
只是,静静地等待。
好半晌儿,那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连翘?还在吗?”
“嗯,我在,火哥!”
“有事?”
听到他略显沉重的声音,连翘那颗本就高悬的心,更加吊得高了,拼命挤了点儿笑意,“我没啥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啥事儿?!”
“我很好!”
说的是他很好,可是她完全可以听得出来他不是很好,嗓子都有些哑了。于是乎紧紧地拧了眉头,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儿歉意,“火哥,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那边直接问,“你是不是想问谢铭诚的事?”
知她者,火哥也!
“是,出啥事了?”她的声音,难掩那一丝丝的急切。
“是出了一点儿小事情。”
“小事情?”连翘疑惑了。
所谓国家大事,国家的事就没有一件是小的。那火哥为什么说是小事儿呢?原因很简单,还是那句话,邢爷心里是相信谢铭诚的。
想了想,为了不让她担心,他还是挑简单的和她说了两句,“消息传回来了,他们越境了,恐怖分子被全部歼灭了,不过……谢铭诚所率的部队却失踪了!”
失踪了!
捂了捂胸口,连翘长吁了一口气,失踪了总比发生其他的情况要好得多,至少来说,他目前还是安全的,没有阵亡,也没有被俘虏。
多好!
心里轻松了不少,就连说出来的话也轻快,“那就好,火哥,你继续忙啊,我就不打扰你了……这样小久问起来,我也有话讲了。”
“先不要告诉她。”
连翘怔了怔!不告诉怎么办啊?
不过火哥自有火哥的道理,撇了撇唇,她轻声说,“呃……好的,你安心做事,家里没事儿!”
那边儿火哥叹了叹,“宝贝儿,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挂了啊!”
娇俏地说完话,她慢慢地挂断了电话,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吧!?
……
等她匆匆洗漱完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小久和沈老太太正坐在那儿品茶呢。
很明显的,三七小美妞已经被送到幼儿园去了,客厅里也已经被收拾得窗明几净的了,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下,这情形显得特别的宁静和安详。
她微微一笑:“妈,小久,早上好!”
“早上好……”沈老太太似乎睡得蛮不错,愉快地和她打着招呼,脸上的表情很是恬静。
见到她下来,红着眼圈儿的邢小久将端在手里的茶盏慢腾腾地放了下来,在那个过程里,她握着茶盏边沿的手是紧了又紧。
“嫂子,你醒了?”
“咦,你今儿没去公司?”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的连翘,有些诧异地望着都这点儿了还在家里的她。
“嗯。”垂了垂眼睑,小久又抬眼儿望着她问,“我哥……我哥他一直没有回来?”
捋了捋头发,连翘知道她担心了,却没想敢将自己心里也担忧的那点子事儿表现出来,又不能直接告诉她真相,只有微笑着安慰着她。
“部队有事儿吧!那个……你真别担心,他以前也经常不回家的,军人么,太正常了。”
听了她的话,小久明显身子僵了一僵,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轻声讷讷说着,“嫂子,你替我给我哥打个电话问问呗?”
怔了怔,连翘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既然火哥吩咐了先不要告诉她,她就决计不能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对自己来说,谢队失踪是好消息,可是对小久来说就不一样了。
干笑了两声儿,她挪开与小久对视的目光,觉得自个儿都快要肝儿颤了,赶紧将话题岔了开去。
“妈,你们俩吃了没有啊?”
沈老太太不知道她俩那些话里暗藏的玄机,但却能懂得她是不想回答小久那句话,当然,没有记忆脑子也不笨,自然也看明白了自家女儿的心情不好就跟这个话题有关,于是,她配合地笑着说。
“吃了,煮了粥,我自己煮的,你去试试看……”
心里沉甸甸的小久看了看老妈,然后将茶盏推了推站起身来,“走吧,嫂子,我陪你吃早餐去。”
“好。”
连翘心里咯噔啊那个咯噔响,这时候的她,特别怕小久再追问自己,再问下去头皮都得发麻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到了餐厅她真就一个字都没有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喝粥,而她自己却不喝,就那么坐着望着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