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来不及和你细说,相信我,快叫……听我的话,大声点儿,我慢慢告诉你……”
飘荡的意识回来了,连翘琢磨着他的话。
她不是笨蛋,与艾擎更有着长达六年的相处。在他的催促声里,他大概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猫腻。
他,是来救她的,不是来害她的。
她微微点头,活动了一下恢复自由的双手,原本就红的脸蛋儿越发红透了,咬了咬唇,她果真照他的吩咐似痛苦又似欢愉地叫了出来。
“啊……不要,你不要这样!”
艾擎俯在她耳边儿,低低地说:
“听我说,你现在人还在妇幼院,这儿是住院大楼的天台。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医院里被他放置了数量不少的定时炸丶弹,这间屋子里也有。小骗子,你现在还怀着孩子,不能胡乱折腾,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下面的排爆兵正在排弹……”
连翘脑子越发迷乱了,他说的极其小声,她听得断断续续,但大概意思还是明白了。一边儿期期艾艾地叫着,她一边儿期待地望着他。
艾擎自然知道她想问的是谁。
“他很快就到了。小骗子,你不要怕,我也会保护你的……”
“唔……啊……”
连翘配合着他演戏,然而——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的松懈,还是因为药物此刻终于达到了峰值,与他紧贴的肌肤越发滚烫,她的目光,也在慢慢变质。又怔又痴地望着艾擎,望着他微微泛红的俊脸,不知道怎么他就变成了火哥的样子。她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狂乱地扯着他的领带,带着火儿的目光望向那片惑人的蜜色肌肤。
下意识地,她咽了咽口水。
“火哥……火哥,是你么?是你么?”
“小骗子!你坚持一下。”拍了拍她的脸,艾擎脑门儿全是汗。
连翘目光口干舌燥,不断涌上心尖的燥热感,从四面八方刺挠着她的神经。
她无法抵抗药性了。
难受,她很难受!太阳穴像是上了发条一般,突突地跳动着,浑身上下像是被人给点着了一团火儿,整个身体像是被架在了高温的烤箱旁边。
热,热,火儿,很热!越烧,越旺!
致命的药性,终于把她逼到了极限。
她一身红得发烫,不住哆嗦着,不用再刻意伪装就溢出来一串串恼人的声音来,笨重的身体蜷缩着,不住地在他的怀里靠过去,可劲儿地拧动着,要命地喃喃。
“火哥……火哥……火哥啊……”
“别这样!小骗子,你清醒清醒!”
艾擎眸子都变了色,使劲儿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可是,这点儿疼痛,连翘已经没有感觉了。她什么都考虑不到,不停地用自个发热的身子去蹭他,一门心思就想减轻点儿心里锥心刺骨般的难过。
到底给她下了多少药?那药又有多强的药性?
艾擎眉头锁紧了,他极了解连翘的性子和脾气,她比普通男人还要能够忍耐,这药可以把她弄得理智全无,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他咬牙切齿!
邢子阳,你死定了!
心痛得不行,他的吻轻落在她的耳畔,一边说一边安抚。
“忍一忍,小骗子,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一忍,她真的能过去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
所谓的‘致命誘惑’,名副其实,这誘惑如果没有得到满足就会致命!
耳鸣,头晕,眼光,连翘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身体里的燥热感难耐到了极点儿,挨不过去了,她真的挨不住了。几秒钟清醒,几秒钟迷醉,再隔几秒,她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手就要去解他的皮带,一双大眼睛像一只乞求的小狗,看着他,看着他,其实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如梦般低低呓语。
“火哥……求求你了,我要死了……”
她眼睛里的渴望,赤果果的落在了艾擎的眼睛里。
他同样的煎熬。
她滚烫的呼吸,蕴染得他燥热感也越来越浓。
一个正常人,如此近距离地搂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他能好过到哪儿去?
但是……
他紧紧钳住她不断作乱的双手,捂着她胡说八道的嘴,哑着嗓子小声安慰,“小骗子,你清醒点,赶紧给我清醒点儿……”
清醒么?!
连翘甩了甩发重的头,模糊的视线终于又映上了艾擎的脸庞,心里剧烈一痛,她猛地推开他,撑起自个儿的脑袋,死劲儿地往墙上撞去。
嘣!
这痛,让她清醒了不少。
艾擎心痛地低吼,死死地抱住她:“你干吗,这么自虐做什么!”
歉然一笑,连翘刚才还死死攀着他的小手,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乱了……乱了……”她轻轻低喃着,声音又软又绵,完全是不由控制的媚气自成,皮肤红艳得像被火烧过的,声音更是哑得撩人,“艾,艾擎,你答应我,不管我说什么,对你做什么,那都不是我心里想的……你一定不要……不要……喔……实在不行,你打晕我……记得……一定要记得……”
“我懂。”
望着她磕得红肿的额头,艾擎心脏在淌血。
连翘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咬住唇,几秒后,她再次陷入迷乱。
细细地嘤叫着,那药性不仅没有过去,反而更加凶猛地袭了上来。她的身上,如有千只万只蚂蚁又爬又咬,难过到了极点……
意识抽离了,她很热,很热,热得恨不得扒掉自己一层皮。她抱紧了他,她神经混乱地贴了上去,“火哥,你不要我吗?不想要我吗?”
美景在前,艾擎的神经被撩到了极致,全身的感官细胞似乎都在叫嚷。
眸色一黯,他搂紧了她,嗓音沙哑不堪,低不可闻。
“想,想了不止千遍万遍……”
“火哥,火哥……”
艾擎深呼吸一口气,克制着汹涌翻滚的情潮,吻落在她的发上,低低叹息。
“想要你,小骗子,但是我不能。等你清醒了,你会恨我一辈子的。”
“我会死的,我要死了……”她软得能滴水的声音柔柔地,眼睛雾蒙蒙地,凭着一种身体的本能缠上了他,渴望被逼到了极致……
她会死的!
几个字将艾擎的心脏扼紧。
对啊,这样的药性,如果邢烈火来不及……
呼吸狠狠一窒,无数种念头在他脑子里不断冲击,在她的肌肤熨烫下,他的身体也有些发颤。专注的看着她,他的视线里,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骨髓的怜惜。
额头青筋暴涨,额角冷汗直流,他的心脏在狂跳。
见她意识越来越弱,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什么,俯下头再次狠狠吻住了她被药性烧得红艳的唇,带着怜惜,带着久违的冲动,带着缠蜷的爱意。
连翘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觉得自己热得快要爆炸了,双手紧紧缠住他,急不可耐想要他给得更多。
这一切,对艾擎来说,都是折磨。
他安抚着她,与她失去意识的唇死死纠缠在一起,眯了眯眼。
“小骗子,我来,你别乱动……”
*
这天的京都夜晚,在普通老百姓的眼睛里,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宁静里有喧嚣,喧嚣里有安详。
然而,妇幼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紧张得人心惶惶。
现在是凌晨两点,整个妇幼院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已经全部疏散了,那些住院的婴儿被裹在襁褓里临夜就转了院,闻讯而来的警方和红刺的特种兵们,已经将整个医院大楼围得水泄不通。
罪犯劫持了太子爷的老婆。
医院有大量的爆炸物品,数量惊人……这还了得?
邢爷和冷枭一起风风火火地赶到现场时,不多不少刚用了两小时。他这次去红刺各大战队视察工作,是带着冷枭一起去的。
意图很明显,卸任和交接前的风吹草动。
见到大哥的身影,裹着厚厚羽绒服的小久姑娘苍白着脸儿就小跑了过来。从昨晚上开始,她一直呆在医院的警戒线外,这会儿,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不堪。
“哥,你终于来了……我嫂子她,在上面……”
正在安排排爆兵们工作的谢铭诚也跑过来,严肃地敬了个礼:“报告!老大,嫂子被邢子阳胁持在天台上保洁人员使用的杂物间里,他叫嚣说必须等咱们拆光炸弹再谈判,上面还有NUA的直升机接应!妈的,他装的炸弹,太多太复杂,有电子引爆的,有声音引爆,有压力引爆。尤其是通往天台唯一入口上的那个,是带着计时器的。”
众所周知,无论炸弹有多精密,有多复杂,都是可以人工拆除。
而炸弹里面,最具威胁最危险的,恰好就是那种带有定时器的炸弹。
一般来说,炸弹上的定时器,是制作的人用来迷惑对手的障眼法,上面标示的指针和数字并没有任何的意义,更不代表跳到那个数字就一定会引爆,也不代表在这之前它就不会引爆。
换而言之,拆弹的过程中,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到底会不会爆炸。
“报告——”
这时,又一个穿着防爆服看上去臃肿的士兵走了过去,取下头上的防爆头盔,他喘着气儿说:“报告队长,一共排除爆炸装置36个,但是天台入口那个定时炸弹,做工太精细,通过检测仪测试发现,极有可能还连接着天台之上的炸弹。一旦,一旦操作不慎,极有可能威胁到人质的安全,所以我们……”
上面的人质是谁,战士们都知道。
这样的炸弹就像是人脑子里最接近死亡的恶性肿瘤,谁敢轻易去拆?
邢爷仰头望向楼顶,妇幼院的综合楼很高,在这个位置,他压根儿望不到天台。
几秒后,他冷冷地沉声说:
“我去拆!”
“是!为老大准备防爆服!”谢铭诚冲着旁边的战士挥手。
“不用——”
邢爷挥手阻止他的动作,然后,大步流星地冲向楼里。
他要穿防爆服做什么?
一旦定时炸弹爆炸,她都不在了,他即便无祥又如何?
他神色里的决绝吓到了众人,谢铭诚双眼赤红。
“老大……”
邢爷闻言顿住了脚步,极快地回头扫了面前的战友们一眼。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面色平静的冷枭身上。
“交给你了。”
眸色微黯,冷枭点头。
……
最高一层长廊的尽头,就是通往天台的入口。
一路上都是全副武装的武装特警和特种兵,定时炸弹旁边,有两个穿着重重防爆服的战士在把守。
邢爷走近了过去,仔细观察起那个定时炸弹装置来。正方形,长宽差不多都是20厘米左右,的确做工精细,炸弹的外部用黄色的胶带缠绕着,突出端有两个闪烁的指示灯,起爆装置堪称完美。
就像咱们常看的香港警匪片一样,炸弹的雷管附近有好几根颜色各异的线。当然,吸引他目光的还有,电路板上那小小的液晶显示屏。
显示屏显示着,5:19。
读秒计时器在不断地闪烁着!
连翘在上面,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剪红线,还是剪蓝线?对于排爆兵来说,它是一个难题。
而对于邢爷来说,它不是难题,却是关系到他未来的生命较量。
盯着它,他眉头紧拧地研究着它的电路构成。
说了这么久,其实不过半分钟左右,邢爷就慢慢地摊开了手。
“拿来!”
“是!”
一个防爆战士赶紧将手里的剪线钳递了过去——
防爆头盔里的眼睛一红,他在替老大担心。他们穿着厚重的防爆服,而老大只穿着普通的军常服。
邢爷没有回头,向他们摆手。
屏紧了呼吸,两个防爆战士站远了,静静地等待着。
然而——
漫长的两分钟过去了,拿着剪线钳的邢爷却没有动静了。
突然,他脱了手套,抚上了自己的双眼。
闭上,睁开,闭上,再睁开——
怎么会?!
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视力又模糊了?
事不宜迟,他飞快地想着办法,5:19,还剩下多长时间?
“我来吧!”
一句没有温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邢爷艰难地考虑了几秒,长吁了一口气,“多谢!”
瞄了他一眼,冷枭眉目动了动,没有多说什么。
时间不多,生死抉择就在面前……
他拿着剪线钳靠近了爆炸物,和刚才的邢爷一样,十分小心地观察着爆炸物,上面的时间显示着:1:15,一分十分秒后,它会不会爆炸,谁也不知道。
动手之前,他漫不经心地问。
“你不用避一避?”
“避什么避?我老婆在上面——何况,枭子,我对你有信心。”
微微挑了挑唇,冷枭没有再说话。其实,他看见了老大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时间,仿若静止。
又一分钟过去,时间剩下0:15。
冷漠的眼神微眯,冷枭握住剪线钳,毫不犹豫地伸向了那根蓝线……
然后,他也闭上了眼睛。
耳边,没有了动静。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液晶屏幕上的时间定格在了0:05。
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冷枭挥手招呼旁边的排爆战士过来,然后扶着伫立的火哥,“好了,缓过来了么?”
邢烈火点了点头,模糊的视力渐渐恢复。他先命令防爆战士赶紧将炸弹挪开并且打开天台,然后瞧了瞧那个炸弹装置,奇怪地问冷枭。
“你怎么想到剪蓝线的?”
不管是红线还是蓝线,都有可能爆炸,其实这个真带点儿赌博性质的。
冷枭冷硬的唇抿了抿,几秒后,似是而非地回答:“有一个小丫头告诉过我,红线是月老的姻缘,剪不得。”
“你的女人?”邢爷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也许吧!”
也许吧?这是什么话?
心里疑惑。
不过,眼看炸弹被挪开,那扇被封堵的门也打开了,他暂时没功夫追究他话里的意思,带着一小队战士,他率先冲上了天台。
冷着面孔,冷着眼,天台烈烈的冷风吹得衣襟袂袂。
他愣住了。
邢子阳他妈王八蛋,他真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偌大的天台上,只有两间很简陋的小房子。但妇幼院的综合大楼是京都市的重要医疗工程,在修建的时候,楼顶上配备了直升机停机坪,可以直接起降直升机。
他的面前,不偏不倚的,停着一辆NUA的直升机。
而且,还是一辆已经启动的直升机,螺旋桨在呼呼转动着。
“站住,别往前走了——”
邢子阳阴恻恻的声音灌入耳膜,他停住了脚步。
没有关闭的机舱门前,邢子阳手里握着的枪抵在连翘的脑袋上。而且,可以看到他敞开的风衣里,整个腰部被绑了一圈儿又一圈的炸弹。
危险地微眯了眼,邢爷冷声说:“邢子阳,本来你还有条活路的,现在,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连翘虚软的身体,狠狠地挣扎了一下,抖得不像话,“火哥,这狗东西疯了……”
“连翘,别怕!”
心爱女人的生命掌控在别人的手里,邢爷的神经绷得极紧,但语气却极淡,视线盯着那支指着她脑袋的手枪,一瞬不瞬。
连翘心里很激动,可是哽咽了嗓子,“火哥,我没事,咱孩子也没事儿……”。
“哟,现在还有闲工夫谈情说爱呢?!”邢子阳食指扣在扳机上,死死抵住她的额头,忍俊不禁地狂笑了起来,“大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大嫂啊,刚刚给你戴了一顶漂亮的绿帽,她和男人在里面疯狂的做……”
“闭嘴,你个死変态!”连翘的骂声有气无力,目光切切地望着火哥。
“哈哈哈……”
这一刻的邢子阳,无疑是疯狂的。
迎着风声,邢子阳阴森的笑声在这暗夜的天台上,显得狠戾又疯狂。
“大哥,你也有今天……也有今天啊……”
冷笑一声,邢爷望着他,沉声道:“子阳,一直以来你要的人就是我,放了她,我随你处置!”
邢子阳笑了。
“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
夜色之中的对峙,显得极为骇人。
“废话少说!”邢爷冷冷的眸子利剑似的扫向他:“直接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哈哈,你猜错了,你以为我会让你死是不是?”邢子阳大声笑着,在天台的风声和螺旋的轰鸣声中,他的神情近乎疯狂,“……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我知道,对你来说,最大的痛苦不是你自己受苦,而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受尽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哈哈,我没说错吧?”
“无耻!”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来,邢爷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连翘和孩子受苦。
“哈哈!再见了,我亲爱的大哥!我要带着大嫂逍遥快活去了——”
邢子阳玩的,其实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胁持连翘的目的,就是逗着邢烈火玩,看他痛苦,看他抓狂,看他无能为力。
随着他疯狂的叫嚣声,机舱门合上了,直升机缓缓升空。巨大的轰鸣声,如同一阵阵闷雷,压迫着人的神经!
“操!”
邢爷脸色一变,几乎未加思索,他飞豹般的速度向着正在离地的直升机狂奔了过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想到连翘可能受的折磨,他心里闷痛着,大手陡然握紧。
凌厉的眸底,一股寒气慢慢蔓延——
突然,直升机下方的绳索垂了下来。
心里大喜,他当然知道这是谁在帮他。没再多想,他一跃而起,双手紧紧揪住了绳索上的把手,身体随着直升机腾空而起,半悬在了空中。
他此刻没有别的想法,只知道他和连翘两个人,绝对不能被任何人拆散!
不能!
他绝不允许。
所以,不管什么样的阻力,也不能把他俩分开。
包括死亡。
——★——
直升机上。
“放开我,你这个死変态!”挺着大肚子的连翘,被邢子阳胁持着,不敢胡乱挣扎,他腰间的炸弹和自个儿脑袋上的手枪太骇人。
“哈哈,折磨你男人,你不开心了?!哈哈,你俩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邢子阳哈哈大笑,想着刚才那一幕就兴奋得不行。邢烈火一定想不到,当他千辛万苦的拆除了那些炸弹到达了天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
这一辈子,他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被勒令坐在三米开外的艾擎见状,忍不住凛冽地喝斥一声。
“邢子阳,她是个孕妇!现在我们人都在你手里,你就不能先放了她?一不小心枪走了火,你哪还有威胁邢烈火的筹码?”
邢子阳脸上陡然一变:“你闭嘴!我还真没想到,兄弟你原来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幸好我今儿多留了个心眼,妈的,差点儿就让你给蒙了。”
“你是男人吗?男人之间的事儿,掺和进女人,算什么本事!”
望着虚弱不堪的连翘,艾擎冷着脸,心里无比刺痛。
事实上,棋差一着的人,又何止是邢烈火?
他艾擎不也是同样么?
昨天接到邢子阳的电话时,为了营救连翘,他按要求弄来了一辆直升机接应他。原本以为取得了他的信任,只要将连翘的人攥在自己手上,等邢烈火将外面的爆炸装置解除,那么他们就等同于架空了邢子阳,他想要兴风作浪也不成。
谁知——
这狡猾的混蛋竟然在天台上的杂物间里也安置了监控设备,就在他眼看控制不住出手打晕了连翘那一瞬间,他的目的就被他识破了。
事实上,连翘不仅是能胁迫邢烈火的筹码,对他艾擎来讲,又何尝不是?
邢子阳敢用引爆炸药同归于尽来威胁他,他艾擎却不能拿连翘的生命来开玩笑,所以,不得已的他,再次成为了他手里的鱼肉。
艾擎心里其实相当清楚。
不管是邢烈火还是他自己,任何一个都半点儿不会害怕邢子阳。
他们同样忌讳的,同样是连翘的小命。心爱的女人在他手里,他们除了投鼠忌器,什么办法也没有。
……
……
直升机在云层穿行着,机舱内的气氛变得愈加紧张。
除了邢子阳偶尔疯狂叫嚣两句,没有人再说话。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有三架军用直升机,一路追上了这辆直升机。
不过,还是那句话,投鼠忌器。
军用直升机只敢不近不远的尾随,却不敢采取任何的行动,连夹击它都不敢,更别提击落它。因为直升机上不仅仅有连翘,还有下面空悬着绳索的邢爷。
紧张,气氛万分紧张。
同时,红刺特战队的救援行动全线启动。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眼看直升机就要飞出国境线了。
直升机的正下方,已经是公海了……
静坐的艾擎,手心里攥出了冷汗来。
刚才垂下了绳索,他到底来了还是没有来?
不管了,时间差不多了,一旦离境,后果不堪设想——
思忖至此,他突然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直升机驾驶员是NUA的人,自然收到了他的指令。几秒后,原本平稳飞行的直升机激烈的抖动了起来,如同撞进了棉花云里,摇摇欲坠间,越降越低,越降越低。
“……小A,怎么回事?”艾擎稳了稳身体,故作惊诧地吼了一声。
“头儿,机械故障!”前方的直升机驾驶员,慌乱的声音闷闷地传了过来。
直升机在天上,遇到机械故障,多严重啊!可想而知,这次真的是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机舱内,瞬间滋生了一种接近死亡的静默。
几秒后,反应过来的邢子阳大吼:“赶紧检查,快!”
“哪儿那么容易,你以为这是在公路上开汽车呢?”艾擎冷嘲。
倏地,剧烈摇晃的机舱门‘嘣’了一声打开了,呼呼地风声从外面直灌了进来。
艾擎眼角的余光,不算太意外地扫到了一双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侧了侧身,顺利地挡住了邢子阳的视线。
然后,转过头去,对连翘使了个眼色。
“小骗子,你没事儿吧,胃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就是,就是……好像有点儿晕机……想吐……”望着他深邃的眼睛,连翘突然不顾邢子阳的胁持和他满身的炸弹,捂着嘴干呕了起来,“呕……呕……不行了,我要吐了……”
事实上,作为训练过的红刺特战队员,她又怎么可能会晕机呢?
不过,既然艾擎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
好吧,她趁人不备,捂嘴的中指伸进了喉咙,然后就真的呕吐了出来。
而且,那嘴就正对着邢子阳的身上——
呕!
呕!
没有人不烦呕吐的秽物,何况是从小养尊处优的邢子阳?就在她吐出来的同一时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嫌恶地推开了她的身体少许,恶心地骂道:
“贱人,吐边儿去。”
连翘趁机转过身干呕着,视线与艾擎对视。
艾擎的眼神倏然变冷,时机稍纵即逝,趁着邢子阳注意力转换的空挡,他猛然跃过,朝他扑了过去,高大的身子抱紧他往旁边一拧,右手运足了十成的力道将他拿枪的手腕硬生生地拽紧。
速度和力道,极快极猛。
‘呯’地一声——
枪响了!
子弹直直地往上射了出去,两个人的身体扭打在了一块儿,邢子阳疯狂了。
“……妈的,要死一起死,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顺着绳索爬上来的邢爷,撑起手跃入了机舱。
连翘一怔。
“火哥!”
见到他,她绝望的心境,瞬间照亮。
哪料到,这时候的飞机,再次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直升驾驶员慌乱的尖叫!
“啊!不好了,头儿,快跳伞,真的机械故障了——”
来不及多想,艾擎被邢子阳拉扯着倒在机舱里,高声大喊。
“邢烈火,快带她走!”
他和他,两个男人,想法都一样,也都知道彼此的想法,连翘和孩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来不及回答他,转瞬即逝的几秒,邢爷已经捞过了降落伞,手臂使力抱紧了连翘,极快地将降落伞套在了她的身上。
直升机在急速坠落。
这儿离海平面距离太短,降落伞究竟能不能打开都成问题,他不能放任连翘一个七个月多的孕妇一个人跳下去。
狠了狠心,他极快地转头喊了声:
“兄弟,你小心!”
然后,他抱紧连翘就跃出了机舱,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在了怀里。
两个人的身体垂直下落,耳旁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艾擎大声嘶吼。
“邢烈火,021是卜亚楠。小骗子,以后不许再哭——”
接着,只听见半空中响过巨大的‘嘣’声,结实的直升机倏地在空中炸开了。
降落伞也在这时候打开了,他俩的身体刚好落入了海里。
巨大海水冲击下,水花四贱着击打在身上,连翘咬着唇仰头一望。
半空中,黑和红交织成了一朵诡异的火光,一簇簇黑色的浓烟,依稀的光线里,似乎还能瞧见飞机残骸迸烈的剪影。
他们都不知道,邢子阳身上绑的并非普通的炸药,而是经过改良加工的,拥有极其强悍的爆炸能力。炸药爆炸,加上直升机故障,引发机身爆炸。
“艾擎——艾擎——”
紧闭着眼睛,她大声嘶叫!
可是,即便她闭着眼睛,眼前还是放电影一般,不断浮现出来各种各样不同的艾擎。
初见时阴戾神秘还戴着面具的艾擎。
再见时化名唐寅邪肆又儒雅的艾擎。
为了救她被毁了容还笑着说不用戴面具也不会再勾引人了的艾擎。
和她相伴六年,明明深爱着她却绝口不提爱字的艾擎。
还有……
偷偷躲在厨房里为她做饭煲烫的艾擎,将三七扛在肩膀上见人就问‘我闺女漂亮吧’的艾擎,最后,定格在妇幼院的楼顶天台上深深吻她的艾擎……
怜惜的他,温柔的他,体贴的他,果断的他……
如今,都再没有了。
以后这世上,再没有了一个叫艾擎的男人。
艾擎,爱情!
“艾擎……火哥,艾擎……没了吗?”
喃喃着,喃喃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脑子很晕,真的很晕。
邢爷抿着唇扑腾在海里,将她不断下滑的身体抱得紧紧的,一手保护着她的肚子,一手奋力地划动着水。
他没有回答。
嘀——
远处,传来红刺救援的汽艇,踏浪而来的声音。
紧拧的眉头微微一松,突然,邢爷瞪大了眼睛,依稀的微光里,可见水面被染上了不同的颜色,触目惊心。而他怀里的女人,一只手紧紧捂着肚子,一只手攥紧了他的衣袖,身体越来越软。
她见红了!
邢爷心里一痛,铁钳似的手臂托起她的身体。
“连翘,连翘,你千万要坚持住……”
浑身湿透了,连翘上下牙关轻敲着,双手圈住火哥的脖子,她的小腹在宫缩似的抽痛。但是,感觉神经好像有些麻木,此痛非彼痛,耳朵的余音,始终是直升机爆炸时巨大的‘嘣’声,如同魔音入耳,不断回旋。
而她的心,像针扎一般,尖锐的刺痛着。
在她被黑暗吞噬之前,她把头深深埋在火哥的胸前,她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