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看热闹的人,也都大声吼叫起来。
“我是你们花溪村,里正娘子的母亲,你们中间定还有人认得我,以前我常来庄子里结算,佃户们都唤我一声陈夫人……”
他走到哪里跟人吹牛,再不说别的,也一定要说他闺女是雍怀王妃,如何如何的厉害……
冯蕴那点私事,不说天底下尽人皆知,但凡到花溪村来的人,多少都是打听过的。一听说恶毒继母,便知道了前因后果,于是不屑。
他说得头头是道,听得陈夫人生了烦厌。
陈夫人不想听她说话。
可陈夫人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这才在气恨之下,带着当年的地契文书,找到花溪村来。
冯贞更是小嘴一瘪,哇哇地大哭。
陈夫人当然不想管什么村规。
不料,孙小郎眼都不眨,便点头,“是的,夫人,是娘子亲自为您定下的规矩呢?”
几个村卫齐齐冲上来,护住孙小郎。
气氛凝滞片刻,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克制的笑声。
孙小郎道:“我只需要知道里正娘子是谁就行了。”
便有真正的外乡人问:“这位夫人当真是你们里正娘子的母亲吗?”
“不让我入村,看来这是心虚了。也好,我们便在村口说道说道……”
孙小郎愕然地张着嘴,侧目望着旁侧的村卫董大,眉头蹙着,疑声问:“娘子的阿母不是早就亡故了吗?莫非闹鬼。”
她再一次拔高了声音。
她的声音很大,当即引来路人的驻足观看。
“里正娘子说了,路是我们村里人开的。外乡人士要入村,须得缴上过路钱……”
孙小郎道:“云川世子是我们村的人,云川来客,不算外乡人。”
“方才那辆车明明是云川来的,为何过去就不用给钱?”
她哭了,闹了,冯敬廷却不像以前惯她、哄她,动不动就摔门走人,给她甩脸子……
董大道:“更不能让她进村了。”
冯府侍从恼恨,当即就要上前拿人。
她身边有许多仆妇婆子都会说怪话,但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
尤其是近日发生的一桩事,让陈夫人整颗心都慌乱起来。
“都住手吧。”
她分开人群,款款走到阿万身边,看着那些持刀侍从,冷笑一声。
他们没把拿着棍棒的村卫放在眼里。
“今日前来,我本是想同十二娘好意相商。结果你们也都看见了,她派人将我拦在村口,不让我找她对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不能。”孙小郎抬高下巴,傲然而视,“我们村只欢迎品行高尚的贵客君子,不欢迎卑劣无耻的小人。”
陈夫人的脸颊涨得通红,耳根都快要烧起来。
温柔的,浅浅的,带一丝笑,却让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卑劣无耻的小人……
入村的位置,正是通往长河码头的道路,这里也有不少摊位,人群被陈夫人一说,当即停下手里的事看过来,指指点点。
孙小郎平静地点点头,用手上的打狗棍指着马车上的陈夫人。
“陈夫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才会让你嘴里的乡下人替你做主吧?上有青天下有地,要打官司找衙役,要请菩萨去庙里,要是想学那花子上门要饭,就把膝盖跪低,没人笑话。别没事找事,在这里丢人现眼。花溪村里,没人看你光屁股骑驴,一身臭酸气……”
“我手上有地契文书,这里的庄子和土地,原是属于冯家的。冯十二娘自称与冯家断绝了关系,却拒不交出冯家的财产,恶意霸占,实在欺人太甚……”
她拍了拍檀木匣子,嘴角动了动,重重哼声。
这阵子,冯敬廷为搞好关系,为冯蕴做了不少事,陈夫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常常觉得冯敬廷变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