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他第一次见,陆召也根本没见过几次。他们之间本该没有多少交际,偏偏就能做出最恶心的事情。
白历忽然觉得很厌烦。
他厌烦这个地方,厌烦这些人,厌烦原著里漏洞百出的世界观。他受够了这些无休止纠缠,以前他能忍受,是因为他一直都飘在半空,这些事儿这些人,好像都跟他隔着一层,他融不进这个世界,也就多出一分自以为是的高傲,能冷眼旁观。
但今天他突然明白,人不是你不招惹他他就能跟你和平共处的。
他跟陆召在一块儿,陆召也跟他一样,成了靶子。
如果白历继续这样,继续装作不在意这些事儿,摆着那副白大少爷玩世不恭的浪荡架子,那陆召迟早就得跟他一样被拉下泥潭。
他想起陆召那句话——“人不能指望别人拉自己出泥潭,人只会把其他人带进泥潭。”
原著里跟陆召关系不错的角色,因为白历对剧情的改变而站在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如果不是陆召警惕,那份病历报告现在就出现在了蒯乐手里。
剧情的改变带来的变动不仅仅是好的,也有白历无法预料的地方。
他坐以待毙,泥也会浇在陆召身上。
“你心眼儿挺多啊,”崔医生还在那里吼,他这辈子顺风顺水,是别人眼里的精英,在得知自己不仅无望升职反被开除,甚至可能因医疗侵权而被问责后,再也没有一点儿理智,“在床上甜言蜜语哄老子是吧?又是玩花样又是装纯情,骗老子——”
板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伸长了手用自己刚做过的指甲狠狠朝崔医生的脸上挖了过去。
“你别想装干净,”板寸嘶吼道,“你看着我进的病案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睡?有本事别他妈让我给你买这买那,我是贱|货,你他妈别穿贱|货给你买的衣服,别花我的钱!”
几道血痕立马出现在崔医生那张平日里满是谦逊微笑的脸上。
“我去你妈的!”崔医生一拳挥在了板寸的头上,他到底是个alpha,力气容不得板寸反抗,几拳下去板寸就动不了了,只能抱着头嚎叫,“老子全让你毁了!全让你毁了!”
院长和副院长赶紧上去拉架,周围的围观人群也七手八脚地想把人拉开,陆召皱着眉,他对眼前的这一切都觉得荒唐不适。
他宁肯打一天的模拟对抗,都不想在这里呆片刻。
崔医生一拳打在了板寸的鼻梁上,鼻血流了出来,被板寸尖叫着抹开,一整张脸变得肮脏模糊。
陆召动了动身体,正要有所动作。
就听见“咣”的一声巨响,白历抄起院长办公桌上的水杯,朝着崔医生的脑袋上就打了个稀巴烂。
巨响过后,所有人都没了动静。
崔医生捂着自己的脑袋,跌坐在地上。板寸被打得站不起身,俯卧在地抱着头瑟瑟发抖。
“有劲儿去锤墙,”白历说,“别他妈当老子的面发没种的疯。”
崔医生的指缝里溜出血水,眼神浑噩地看着白历,隔了几秒才说:“装你妈正义使者呢,你比我更想打他。”
话音刚落,就被人拎着领子拎起来,拖到了窗口,半拉身体吊在外面。
院长办公室在十九楼,崔医生吓得面色惨白,连声惨叫。
“你刚才说什么,”陆召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往外看,“再说一遍。”
崔医生又哭又叫,在院长和副院长的劝说下才陆召才撒了手,他顺着窗口滑落在地,干呕了好几声。
白历也被陆召的动作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一个omega能把alpha直接拎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院长和副院长根本来不及制止,等他俩把房门关上,屋外的人群早就看完了一切。他们不了解情况,就只看见崔医生动手。Alpha对omega付诸暴力,一般的omega基本没力气还手,在白历那一水杯下去后,人群里爆发出几声叫好。
“白历先生,陆召先生,”院长脸色相当难看,“我们对医院发生这种事情感到很抱歉,感谢二位刚才出手制止崔医生的行为……”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白历又拿起另一杯水,泼在了已经昏过去的板寸的脸上。
板寸清醒了一些,看了一眼冷冰冰的陆召,又看了一眼白历,捂着脸缩成一团抽泣。
“别他妈哭了,”白历说,“病历你已经给蒯乐了?”
板寸缩在地上,白历因为愤怒而溢出的信息素压得他头疼不已,一系列打击加上无形的压力,他狡辩的话到了嘴边,却没力气再编下去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他的钱还没到账,说好的是先给钱,我再传病历过去。”
这句话等于承认了泄露个人信息的事实,院长和副院长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你怎么能……”院长气得不行,“你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我就是一时糊涂……”板寸捂着脸呜呜哭,“记者找我的之前我没想过要这样,他找我说能给我钱,我就……”
“现在给他发简讯,”白历道,“钱到账,六点军医院门口碰头。”
钱到账则交易成立,有了交易记录就有了确实证据,人到了地方直接就别跑了。
板寸哽咽着问:“我、我按你说的做,能原谅我这一次……”
白历冷笑了一声。
板寸被这一声笑搞的浑身一凉,收起了自己那副可怜相,摸索着去拿个人终端。
白历半垂着眼看着这个人,心里一股一股往外蹿火。
崔医生的话其实没说错,白历比他更想打板寸。
一想到消息泄露出去,陆召会成为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话题,白历就恨不得把板寸的脑袋给开个瓢。
但他没动手,他看见崔医生动手的那一刻,就想起了唐骁。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白历闭了闭眼,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崔医生那句“正义使者”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脑子里。他不想动手打一个毫无反手能力的omega,但他真的想动手。
他吐出一口气,转过头的时候看见了陆召。
“问完了吗。”陆召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白历点点头,转头冲院长和副院长道:“这件事我们会如实汇报给第一军团和医疗卫生局,将由军团接手处理,立案和起诉都走程序吧。”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没别的本事,但老子不想在主星任何一家医院再看见这两个人。”
院长和副院长的脸色变了又变,这事儿到了军团,就等于通知了军界高层。军医院出了这档子事,又赶上最近军界内部整肃,实在是撞在了枪口上。
白历知道这事儿没完,军团最多处理掉板寸和崔医生,再加上个蒯乐。但白历要的不仅是蒯乐,他要知道谁给蒯乐透的消息。
手腕上一紧,陆召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白历抬起头,陆召看着他:“说完了吗。”
“啊,”白历愣了愣,“还行,等六点的时候……”
门被陆召拉开,门外的聚集着的人群还没散去。
白历被陆召拉着手腕向门外走去,剩下的话都消失在了嘴边。
陆召拉着他穿过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在透进阳光的走廊。他们把那间充斥着哭泣声和丑陋面孔的办公室抛在身后,把其他人的眼光当成空气。
“你脸色不好,”陆召背对着他,声音很轻,但白历听得到,“去透口气儿。”
白历反握住他的手,闭了闭眼。
这世界上有各色各样的人。
但只有陆召能把他带出那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