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又凭什么?
隔着半个地球,他凭什么说出现就出现?
跟他妈诈尸一样!
凭什么要再来管她。
凭什么还像以前一样对待她。
他知不知道这样,她可能就会像以前一样再喜欢上他。
也会像以前一样,以为他喜欢自己……
沈惟姝咬着嘴唇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很轻地抽了下鼻子。
林尔峥敏锐抬眼。盯了她几秒,他长睫慢慢垂落,眉心拧出深刻的褶痕。
这么久了,他还是见不得她哭。
“是我唐突了。”男人的语气更加缓和。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再插手你的训练。”
他缓缓抬眸看她,犹豫片刻,还是抬起一只手,很轻地落在她的肩头。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沈惟姝:“……”
他跑来管她的事,她的确很不开心。
可现在他要不管了,她好像……也不是很高兴。
……她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
他怎么这么烦啊!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男人!!
沈惟姝没好气地甩开背上的手,顿了下,她又突然转身,一把扯过男人那只手。
不由分说一口咬下去。
她很生气,却又气不起来。
想跟他吵架骂他一顿,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哭,又不能哭……
干脆咬死他算了!
沈惟姝像只发狠的小兽,下嘴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林尔峥的手先下意识收紧,又慢慢放松下来。
女孩伏在他手上,唇瓣紧紧抵着他的皮肤,牙齿全部陷没进皮肉里。
触感是温软的,湿润的,尖锐的,紧密的。
他一点不觉得疼,反而有种微妙又怪异的满足感。
林尔峥敛睫深深睨着身前的小姑娘,看着她用力到鼓起的脸蛋,还有眼角那一片通红时,他不由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了她的后颈上。
男人的指尖深入发丝,丝丝沙沙的摩挲,像在给发怒的小动物顺毛。
沈惟姝后背一僵,嘴上的力气稍泄。
又过了半晌,她直起身来,冷着脸推开男人的手。
林尔峥把手背举到眼前,眉心很轻地跳了一下。
一圈牙印颗颗分明深入皮肉,血丝清晰可见。
够狠的啊。
他居然扬唇笑了下,另一只手抹了抹那圈牙印。
再低头看,又抹了下……
沈惟姝注视着男人的动作,皱起了眉:“你一个劲儿擦什么啊。你很嫌弃我吗!”
“没有。”林尔峥立刻回答,一边又在手背上擦了擦,勾起的嘴角有点玩味。
“我抹匀。”
沈惟姝:“……”
男人放下手臂,一侧眉梢扬起来,“解气了?”
沈惟姝撇了撇嘴,又不搭理他了。
林尔峥把手腕重新举到她嘴边,“不解气就继续咬。”
沈惟姝瞪了他一眼。
“你皮那么厚,我还嫌硌牙。”
林尔峥又闷笑了声,放下了手。
他拿出一瓶矿泉水来拧开,递到她手边。
沈惟姝抓着瓶子小口小口喝水,直到小半瓶水喝完,男人才重新开口。
“你的压力我都明白,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学飞不容易。”他扭头看她,眼中都是理解和了然,“跟着老瓦,就更不容易了。”
半晌静默后,沈惟姝才低声开口:“我从没见过那样的老师,就不允许人出一丁点错。”
她终于愿意和他交流了:“他动不动就把人训得狗血淋头。上一届的学长说,他要骂你,你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就行了……”
女孩的嘴角耸拉下来,显出委屈:“可我就是做不到。他们还说我脸皮不如男生厚……”
林尔峥看了她两秒,“你是说――”
他故意顿了下,“你希望瓦西里能顾及你是个女生,对你不要那么严厉?”
沈惟姝愣了下,刷地扭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从没想着自己是女生就能有什么特殊待遇。”她目光灼灼,“在学校,我也没因为性别受到过任何优待!”
说完她气呼呼地推开舱门下去了。
在性别比例极其失调的航校,女孩子漂亮的外表,有时候也是一种苦恼。
沈惟姝也不是没听过有关自己的那些刺耳论调:她是女生,考进来肯定要比男生容易不少;她一直很受学校重视,那是因为出于宣传,需要有个漂亮的门面……
沈惟姝对类似的言语很敏感。而她也明白,想要去打那些酸里酸气的脸,就只有拿出实力说话……
林尔峥也跟着下了飞机,“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他两大步就跨到女孩身边,“我也知道你绝不会用性别获得优待。我是说,你看――”
“老瓦对别人严厉,对你也同样严厉。他怎么训那些男生,就在怎么训练你――这不正说明,他从没有因为性别区别对待你么。”
沈惟姝愣住,抬眼怔怔望男人。
林尔峥点了点头,“你的教员,从没因为你是女生就轻看你。”
沈惟姝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男人继续道:“老瓦是有问题,可作为教员,严厉一点没什么不好。”
“将来你的身后会坐满乘客,你握上操纵杆,就等于把几百个人的命,也把他们身后的家庭都握在了手里。”
林尔峥盯着女孩,一字一顿:“到那时候,你一丁点错都出不起。”
沈惟姝一震,眼睫轻动。
男人语气温和,跟以前给她讲解英语题时一样耐心:“老瓦脾气是烂,但他带出来的学员技术没得说。以后你可能会碰到故障:鸟击,发动机失效,甚至挡风玻璃破裂……技术不过硬,怎么应对这些特情,嗯?”
沈惟姝无言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看着女孩眼尾泛红的水迹,林尔峥又皱了下眉,“他要说你说狠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我是唯一一个他不会骂的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