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五道将军的事,不敢向任何人透漏。
“赵清虚没现身?”
罗明子眼中明显有些失望。
“没有。”
李衍若有所思道:“如今乾坤书院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他想潜入显然不可能,必然有其他计划,若顺着这条线,或许能查出。”
罗明子也不废话,直接起身道:“来人,随我去工部!”
……
雨水洗过的京城石板路泛着湿光,李衍一行人绕过繁华街市,来到了承天门外东南方,中央官署区域。
此地便是三省六部所在,京城人称“天街”或“千步廊”。
与红墙绿瓦的皇宫不同,工部乃是青瓦灰墙,规模宏大肃穆。
正门外,左右各踞一尊饱经风霜的雄健石狮,狮身青苔斑驳,鬃毛卷曲处积攒着前日的雨珠。朱漆大门上方高悬巨大匾额,遒劲楷书题着“工部”两个大字。
“诸位大人,请随我来。”
且不说工部最大势力墨门与李衍关系良好,仅罗明子的腰牌,也没人敢打官腔,很快便有一名典薄出门将他们迎入。
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入正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开阔的仪门庭院。
方砖墁地,被雨水浸润得发黑。
东西两侧长长的厢房列廊下,便是各清吏司办事的所在。
门厅两侧的回廊下,堆积着小山般的新制模型构件和图纸卷宗,几乎堵塞了通道。三五成群的小吏、皂隶脚步匆匆,抱着厚厚的文书或端着盛满材料的木盘在庭院、廊庑间穿行,脸上皆带焦急之色。
空气中弥漫着墨汁、桐油、新伐木料和汗渍的混合气味。
各个衙署的门大多敞开着,里面人影晃动,催促声此起彼伏:
“快!屯田司要的物料单子送到虞衡清吏司没有?严监工那边催了第三遍了!”
“营缮司张郎中的图纸,哪位主事签押了?急件!”
“都水司那批防水油毡何时送抵西山?”
“河道疏通等不得,眼看雨季到了!”
尤其营缮司和虞衡清吏司的几间公廨,更是人满为患。
李衍等人路过营缮司窗下,正听见里面高声辩论。
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主事正拍着一幅巨大的营造图:“不行!观礼台梁架这般悬挑太过!书院那边土质新填,承受不起!”
对面一位年轻些的官员急道:“这是钦定样式!工时长、用料多,可书院开院大典在即,神器展示台和观礼台必须同时完工!只能如此设计!”
“再加一道辅助支撑,成本激增,钱粮从何处拨付?莫非要老夫去求户部那群活账房?”
“顾不得那许多了!便是挤破头,也要让神器稳稳当当现于人前!”年轻官员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远处虞衡清吏司的官员则在核对清单,声音急促:
“石炭、精铁、桐油、硫磺…神机营与书院的物料供给,务必万无一失。尤其是‘神器’演练所需,皆标为重中之重!”
带路的典薄满脸疲惫,“诸位大人勿怪,书院开院在即,皇上临时下旨要展示神器,很多计划都要修改,昨日起便一直忙到现在。”
“无妨。”
罗明子看向周围,低声道:“卢郎中何在?”
有了名字,身份就很好查。
这位卢循,乃都水清吏司郎中,正五品官员。
工部核心官员,自然是尚书和左右侍郎。
衙门内,又设有四大清吏司。
其中,“营缮清吏司”主管宫殿、陵寝、官署、城垣的修建。“虞衡清吏司”掌管山泽采捕、军器制造、度量衡标准。“都水清吏司”负责水利工程、桥梁道路修筑。“屯田清吏司”名义上管屯田开垦,实际主掌帝王陵寝修建、木材采办。
各司郎中便是主管。
那典薄将众人领到茶室内,便拱手道:“诸位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去请卢郎中前来。”
说罢,便急匆匆向外赶。
李衍等人也不着急,这次只是来问询。
五道将军庙祝失踪,不一定与这卢郎中有关。
就在二人喝茶时,旁边都尉司校尉,也偷偷递上纸条。
都尉司也负责监察百官,各部官员底细,自然摸得一清二楚。
罗明子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又递给李衍。
李衍仔细查看,随即若有所思。
这位卢循卢大人,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对方乃是前工部尚书派系旧吏。
上任工部尚书因“黄河决堤贪腐案”倒台,虽卢循自身未被牵连,但墨门钜子韩墨上位担任尚书后,便开始工部改革,推行“墨术治工”,重用匠籍出身的实干派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