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庆之在旁观,顺带思索下一步当如何动作。
陈连当着他的面儿示好孙重楼和徐渭,便是一种试探。
——老板,允许内部竞争不?
赛马机制在这个时代并不流行,此刻更多是靠关系和资历。
但新政就要突出一个新字,吃老本的人,在蒋庆之这里走不通。
所以他默许了。
陈连眉眼通透,示好了一番后,便正色道:“伯爷,纵火案既然查清了,那么接下来就该出手了。是依旧杀猴儆鸡,还是……”
杀猴儆鸡,那必然是要冲着徐氏动手。
蒋庆之拿出药烟,“你来说说。”
这是考察和考验……陈连是这般认为的,他胸有成竹的道:“当下松江府看似群情激奋,可实则许多人都在暗自盘算自家的田地人口。下官得知不少人在藏匿田地人口。松江府官吏最近吃酒吃的整日烂醉的也不少……”
徐渭说:“可是想把那些田地改了主人?”
“正是。”陈连说:“那些人想把田地转到亲戚或是世仆的名下,以避开后续的清查。下官都一一记录在案,只等伯爷开口……是严惩,还是宽宥,当由伯爷一言而决。”
威福只能来自于上位者,陈连这番话说的极为漂亮。
见蒋庆之并未反对,陈连继续说道:“伯爷甫一到松江,便给了那些人一击狠的,徐氏那位大公子缩了回去,但伯爷莫要觉着此人是惧了。
就下官对徐璠的了解,此人贪婪狠辣,绝非那等坐以待毙的性子。他缩回去,下官以为,更多是京师那边……徐阁老的吩咐。”
这番分析丝丝入扣,蒋庆之微微颔首,以示鼓励。
陈连心中一喜,知晓自己和老板的思路对上了。
做下属的最头痛自己的思路和三观与老板的不符,差异太大。但凡如此,日常处置事务时就会和老板的意思背道而驰。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老板就会想,你特么是故意的吧?
或是觉得,这人无能之极。
所以,严嵩父子以窥探揣摩道爷的心思为秉政第一要务,其次才是做事儿。
体察上意,这是为官第一要诀。
“徐璠并未与伯爷打过交道。恕下官直言,在伯爷进城之前,下官对伯爷也知之不多,否则……”
陈连苦笑,心想否则我哪敢硬顶啊!
蒋庆之莞尔,“不知者不罪。”
“是。”陈连继续说:“徐璠贪婪狠辣,必然不肯放弃那些田地人口。如此,若是先拿他开刀,必然会引发松江府动荡。”
孙重楼说:“老陈,那徐璠就是个公子哥罢了,冲进去拿下就是了。”
陈连叹息,“徐氏乃是地头蛇,在松江府的影响力和关系……就说府衙的官吏,至少七成徐璠都能使唤。”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地头蛇。
“徐璠一旦被逼急了,下官以为,哪怕是主动申报,之后他必然会给伯爷使绊子。”
一个地头蛇使绊子,说实话,真是防不胜防。
“下官觉着,当拿一个豪强来开刀。”陈连说。
徐渭微笑,“先前你说有个狠人放了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