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多番分析,都分析不出蒋庆之此举的动机。
直至此刻。
道爷夸赞了徐璠。
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严嵩一下就明白了。
他看了徐阶一眼,‘欣慰’的道:“徐阁老深明大义,老夫……佩服!”
原来是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徐阁老背叛了儒家啊!
蒋庆之顾全大局隐下了徐阶主动低头的事儿。
他不是君子,但为了新政必须在有些事儿上做君子。
君子欺之以方……不得不说,徐阶这一手干得漂亮。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道爷却横插一手。
仿佛不经意间的,便把他的脸皮给撕开了。
道爷何等聪明,这个举动……不对!
蒋庆之用书信的形式,而不是奏疏禀告此事,避开了通政使司的耳目,便是在告知徐阶:这事儿,我做到了自己该做的。
但道爷要如何,这和本伯无关。
本伯也管不了,是不。
道爷被儒家压制了多久?
从他接到自己会继承帝位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就处于儒家的压制之中。
双方对抗了三十余年,道爷不是对手,憋屈的躲在西苑中画地为牢,自我囚禁。
时日长了,所有人都习惯了这个格局。
都忘掉了那三十多年对道爷的打击之大。
一个雄心勃勃的帝王,一个自诩聪明绝顶,手段了得的帝王,竟然被臣子们牢牢压制了三十余年。
堪称是奇耻大辱!
道爷一直云淡风轻的在修道。
看似习惯了被压制。
看似忘记了那三十余年的奇耻大辱。
他甚至对徐阶很是亲密,比如说时常夸赞徐阶的青词写的好。
比如说,时常会给徐阶一些助力……让他在严党的打压之下能苟且偷生。
比如说,时常赏赐些东西给徐阶。
林林总总,让善于隐忍的徐阶暗喜不已。
但今日徐阶才知晓。
自己错了。
所有人都错了。
他们看错了道爷。
这位帝王从未忘记那三十余年的奇耻大辱!
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徐阶自诩能隐忍。
可和隐忍了三十余年的嘉靖帝相比。
他!
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在这一刻。
隐忍了多年的道爷,猛地拔剑。
剑光闪烁。
徐阶!
授首!
徐阶浑身颤栗。
他知晓,严嵩不会放过这个打击自己的机会。
随后,消息会散播的到处都是。
徐阶!
这位儒家领袖的名声将会臭大街。
百姓会说他比严嵩父子还贪。
天下官吏会说他徐阶是个伪君子,竟然庇护纵火烧死户部官吏的豪强。
最要命的是,士林会如何?
叛徒!
狗贼!
徐!
贼!
徐阶缓缓抬头。
嘉靖帝神色平静,看了书信一眼。
“庆之这娃,气度倒是不俗。”
他抬头看着徐阶。
“徐卿以为可是如此?”
徐阶的脸颊在颤栗。
声音却平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