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松半天下,这话说的是苏松地区的富庶和缴纳赋税之多。
松江府富庶,这一点从路边店就能看出来。
路边店大多在官道边的商旅歇脚的节点上。
比如说从上一个城镇出发,按照普通脚程走半日的地儿,这便是节点。
别的地儿都是零零散散几家食肆,或是几个小摊子,甚至只有几个挑着担子贩卖熟食的当地农户。苏松这边却是密集的酒肆。
再大一些的地儿,什么特产店,甚至还有酒楼。
秦铭带着一个童子,坐着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个歇脚的地儿。
“老爷。”童子兼职车夫,回头问:“可要歇脚?”
秦铭放下手中书卷,“也好。”
官道两侧,先是十余小摊贩,后面便是店铺。
几十家店铺的外面停满了大车和马儿,各等旅人的喧哗让人不敢相信此处远离城镇。
可实际上这里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城镇。
秦铭下车,找了一家酒肆进去。
“客官吃什么?”伙计一边擦隔壁桌子,一边问道。
“肉有炖煮的好的来一碟子,酒水来一壶,另外,细面一小碗。”秦铭说,至于童子,也就是几个馒头,一碟子蔬菜的事儿。
你要说和主人家吃一样的饭菜……那是痴心妄想。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地方豪强,仆役和主人在衣食住行上差距很大。
这不只是钱财的事儿,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同阶级的一种身份彰显。
童子去拿了几个馒头,就着一碟子咸菜,蹲在边上吃的很是心满意足。
秦铭想到了一个传闻。
传闻中新安巷的主仆吃的差不多,蒋庆之夫妇也就是比前院多一道菜罢了。
这事儿引得外界嗤笑,说蒋庆之尊卑不分。后来蒋庆之自称墨家巨子后,外界这才恍然大悟。
墨家不尚享受,喜欢用艰苦的生活来磨砺自己。吃粗粝的食物,穿简朴的衣裳。
可这人活着,难道就是为了受苦而受苦?
秦铭嗤之以鼻。
酒菜上来了,秦铭想着当下的局势,不禁叹息。
华亭是彻底被蒋庆之拿下了,就在他出发时,城中豪强争先恐后的去府衙申报田地人口,享有免税特权的读书人们,神色阴郁的带着家中账簿在府衙外集结。
蒋庆之据闻正寻钓鱼的地儿。
“此次项盈可惜了。”
“宁玉本就比她出色。”
“项盈比宁玉更为妩媚。”
“哪个女妓不妩媚?宁玉那等仙气飘飘的才是极品呐!”
“屁!我就支持项盈。”
“有本事你就买票去支持。”
“都结束了,还支持什么?”
“哎!竟然让一个北方名妓拿下了花魁美名,丢人。”
“据说啊!是长威伯暗自发话,说宁玉不错。那些有钱人都被这位爷的屠刀吓坏了,哪有不买票投给宁玉的?”
“竟然是这样?”
“华亭城中杀的人头滚滚啊!谁不怕?”
“死了多少人?”
“数不清。”
“据说那位伯爷在华亭之外筑了京观。”
“京观?”
“就是尸山。”
“天爷,这是大明啊!”
“都是倭寇的尸骸。”
“不对,还有勾结倭寇那些人的尸骸。长威伯说了,既然背弃了祖宗,那便算是异族。”
“这位爷果然是……不愧杀神之名。”
“长威伯令人在城中斩杀了勾结倭寇的十余人,有武人,也有豪强。有个百户临死前狂笑,说松江府各处都做好了准备,你蒋庆之就等着烽烟四起吧!”
“什么?有人想谋反?”
“谋反不敢,不过,制造混乱却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