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几分钟,沈巍一声没吭,赵云澜也不催,一动不动地坐角落里,病房里安静极了,几乎都能隐约听见手表表针滴滴答答声音。
好半天,沈巍才忽然叹了口气,他一挥手,身上病号服就全部落了下来,转眼就坐了一件巨大黑袍里,斩魂刀从他手里凭空出现,沈巍把那看似古朴凶器别腰间……这一回,他没有再遮着脸。
“你怎么知道?”沈巍静静地问。
赵云澜看着他,也不知想什么,良久,才开口说:“其实我不确定,方才是诈你。”
沈巍表情一时难以用语言形容。
赵云澜随即笑了笑:“也不完全算诈,多少有些蛛丝马迹吧。我前脚才进了瀚噶族山洞,你传信小傀儡后脚就到,我山上方才提到掌灯阴差,并没有说他是干什么,你却已经脱口他‘摆渡百人’,实叫我不得不想起那鬼差对着车头两拜才离开事,刚回到小屋里时候,我问起祝红你去向,她那时表情茫然了一会,似乎是直到你出现,才‘想起’有这么个人来,想来大人脚程该比我些,大概是趁着那会时间去了‘那边’一趟吧。还有……”
还有山间小屋里那看着自己眼神——这虽然是他开始对沈巍这个人起疑问初动机,可眼下显然不那么适合“斩魂使”面前说出来,赵云澜顿了顿,还是把这句话咽回去了。
“还有你呼吸心跳骤停,我一时好奇,生死薄上追查了你来处,它告诉我,‘沈巍’是个从不可说之处来无魂之人。”赵云澜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膝头,“这么说起来,你露破绽其实不少。”
斩魂使沉默不语,他大概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赵云澜也觉得怪别扭,他忽然后悔自己居然就这么直眉楞眼地说出来了,一想到自己以前跟“沈巍”身边不怀那个好意,他就恨不得直接躺倒失忆。
赵云澜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智商大概是停机了,干事没有一件不蠢。
两人相对沉默了好半晌,赵云澜才决定勇敢地正视自己丢人过往,干咳了一声:“我以前没想到沈老师就是……咳,有胡闹不像话地方,大人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巍默默地摇摇头。
赵云澜心里疑问其实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多了,可惜看见了沈巍那种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表情时,顿时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于是他走出去涮了杯子,和衣躺病房给陪床人员准备小铁丝床上,单人床又窄又短,赵云澜躺上去只能微微蜷缩着,显得有些委屈。
这么委委屈屈地躺下,他还不忘了顺口嘱咐说:“不早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叫我一声。”
话音没落,赵云澜就想起对方其实并不是真“病人”,他发现自己今天简直是说一句错一句。
赵云澜从未像现这样,深沉而清醒地认识到关于“自己是个**”这个悲催事实,于是他果断决定闭嘴,侧躺一边,闭眼假装睡着了。
只是这一宿,大概是谁也睡不着了。
接下来几天,祝红先敏锐地发现了,他们赵处“老实”了。
具体表现,他不跟朗哥那胖子出去鬼混了,不满嘴跑火车地胡说八道了,也不没事撩闲调戏沈教授了!
甚至连他们申请公费逛一逛当地夜市,也被赵处一挥手批了,既没有骂人,也没有凑热闹同去意思。
沈巍“复查”过程中,赵云澜就每天就舀着个小平板,窝医院病房陪床小单人床上,上网或者看一些稀奇古怪资料……唯一比较不同寻常是,祝红听见赵云澜偷偷嘱咐郭长城,让小孩把他落宾馆里行李找出来,舀几件换洗衣服过来。
综合上述种种迹象,祝红意味深长地看着赵云澜,怀疑是他酒后那什么,把沈巍怎么样了。
难道是太惨烈了,以至于把人家半夜弄进了医院抢救?
对此,祝红还是有些疑惑,一来赵云澜是个海量,那天真喝多了其实是沈巍,以她对赵云澜了解,他们赵处当时状态顶多是“有点上头”而已,绝对没到失去理智情况。二来赵云澜情场风评一向不错,跟过他人都承认,这人舍得花钱,也不随便朝三暮四,跟前任从来都是好聚好散,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良癖好,没发生过强迫谁之类事。
那难道是沈教授魅力大得让他们赵处一头栽进去,以至于要死要活了一番,又上演了非主流强制爱?
祝红百般脑补不得其解,酸溜溜地想,姓沈有那么好么?
那天晚上,赵云澜语焉不详地提了一句,让沈巍“配合”一下医院,也不知道沈巍是怎么配合,反正过了两天,诊断结果就出来了,说他是因为酒精过敏导致心脏麻痹。
临走送他们到机场朗哥听明白这事,立刻好一番顿足捶胸,拉着沈巍手:“兄弟,老哥哥要知道你不能喝,那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碰一口啊!”
赵云澜一想起那胖子自称是谁老哥哥,眼皮就忍不住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