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中下旬,距姜翡和魏明桢的婚期还有十日。
原本新郎和新妇不宜相见,但因宫宴乃皇室亲设,满朝文武、宗室贵眷皆需列席,便是民间婚俗也要为皇家礼制礼让步。
安平郡主的马车到姜府接了姜翡一道入宫,路上就在安慰姜翡。
“我母亲想见你,是因为你帮了我大忙,我已决定与张诤和离,也向母亲说了此事,母亲早有此意,奈何我一直不开窍,此次是为了感谢你,你不必紧张。”
姜翡惊讶道:“你真的准备与张诤和离了?”
安平郡主点了点头,“先前住在张府,总觉得日子寂寞,看不到头,张诤能来见我一次,便觉热闹一场,总觉得离不得他。后来搬出去的这些日子,刚开始的确有些不习惯,习惯之后才发现,我先前是被困住了,你说得对,没了他我可以过得更好。”
姜翡挺为她高兴,握着安平郡主的手,“你能想通,我真为你高兴。那张诤知道了吗?”
“我还没跟他说。”
“那万一他后悔了挽留你,你会心软吗?”
安平郡主想了想,说:“不会。其实他这段时间找过我,一次是让丫鬟来传话,让我回去,一次是他亲自来的,不过我拒绝了,他还放了狠话,说看我能硬气到几时,我回头再看看这个男人,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之后我准备回公主府住,多陪陪我母亲。”
宫里今晚热闹非凡,安平郡主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身体不适,重阳宫宴便取消了,如今也算是补上。”
安平郡主带着姜翡去见了长公主。
长公主不苟言笑,看着十分严厉,对姜翡说话却很温和,和她说了一会儿话,等到宫女提醒宴席快开始了,几人才分别入席。
姜翡虽是长公主喊来的,身份上却差了一大截,不能挨着坐,她的位置不在最末,想来还是沾了定远侯府的光。
帝后还没到,席上众人都在闲聊,殿内热热闹闹的。
姜翡前后左右的人都不认识,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在那干坐着。
殿内原本嘈杂的谈笑声忽然一滞,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骤然掐断。
姜翡正低头整理衣袖,察觉到这异样的安静,下意识抬头望去。
殿门处,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
裴泾一袭墨色锦袍,腰间玉带松散地挂着,他瘦了许多,下颌线条锋利如刃,眼神比从前更加阴沉,整个人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阴郁。
只一人便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下来。
不是说他不会来吗?
姜翡呼吸一窒,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攥紧。
朝官们纷纷起身行礼,有人谄笑着上前贺喜,“恭喜王爷即将大婚,魏小姐才貌双全,与王爷实乃天作之合。”
裴泾脚步一顿,眼神骤然阴鸷。
那人话音未落,便被他森冷的目光钉在原地,冷汗涔涔而下,“王,王爷……”
裴泾眼皮都没抬,径直从那人身边经过,走过姜翡桌前时看也没看上一眼。
那人冷汗涔涔,慌忙退下,再不敢多言半句。
席间位置都是事先设好的,裴泾身为昭宁王,位置在皇上的右下侧。
走到一半,裴泾脚步一停,漫不经心地扫视过殿内,忽然朝着一处空位走去,那里离主座还隔了十来张案几的距离,离魏辞盈却只隔了一张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