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不敢勾住他的脖颈,怕迎来更疯狂的对待,只能小心翼翼地攥住他袖子的一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裴泾浑身一僵,裴泾的心被那一下抓得好软。
他停下动作,撑起身子在黑暗中凝视着她,月光透过窗纱,勾勒出她泛红的眼角和凌乱的发丝。
他低头,轻轻吻去她唇角、鼻尖、眼睛,动作温柔得与方才判若两人。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姜翡的额头上,又渐渐凉下去,
姜翡她怔怔地抬手触碰,指尖沾到一片湿润。
“姜如翡。”裴泾起身,背对着她站在床边,背影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他哑声道:“你赢了,但本王也没输。”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去。
……
九月廿八,是个宜嫁娶,良缘天赐的好日子。
姜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红绸缎从府门一路铺到内院,丫鬟婆子们来回穿梭,忙得脚不沾地。
最闲的好像是数姜翡这个新娘子,大昭时兴昏礼,即在黄昏时分行礼。
昏者,阳往而阴来,取的就是阴阳交替之意,女子多为午后出阁,因而姜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梳妆婆边往姜翡脸上抹粉,打趣道:“小姐睡到近午时才起,怎么这眼下青黑还这般重,莫不是昨夜激动得睡不着觉吧?”
姜翡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作答。
她哪里是兴奋,分明是辗转反侧到天明才睡着,还做了个梦,梦见裴泾持剑杀进了喜堂,一刀砍了魏明桢的头,然后自己穿上的大红的喜服,娶的却是魏辞盈。
自那日宫宴刚好过去了十日,这十日以来姜翡没听到裴泾的任何消息,就连闻竹也不提了。
那晚裴泾亲完她离开前的那句话她反复琢磨了好久,“你赢了,但本王也没输”,这句话前半句听上去像是准备成全她了,但后半句总琢磨不出什么意思。
难道说是她要嫁给魏明桢所以她赢了,但是裴泾要娶魏辞盈所以他也没输的意思吗?
姜翡总觉得自己分析得不对,以裴泾的脑回路,肯定不是她表面看到的这层意思。
梳妆完毕,又有喜娘来为她穿凤冠霞披,还有亲朋前来添妆。
姜翡哪有多少朋友,除了安平郡主一个,其余的都是二房三房的婶婶和堂姐妹。
姚氏按例说了些叮嘱的话,“嫁去侯府之后,当以夫家为天,孝敬公婆,莫要使娘家蒙羞,也别让夫家轻慢。”
自从道士跟她说过那些话之后,姚氏都躲着姜如翡走,如今总算能把这尊大佛送出去了,她脸上的喜色一点都没掺假。
姚氏戳了戳一旁的姜如琳,“你在这陪着你二姐,我先去前头招待客人。”
说着捂了捂自己的眼睛,“哎哟今天我这眼皮总跳是怎么回事呢?”
姜如琳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绣墩上,看着姜如翡,的确是生得美,怪不得魏明桢心甘情愿戴绿头巾。
裴泾能看着她嫁到侯府,可见也并非真心,不过是玩玩罢了。
想到这里,姜如琳笑了笑,“恭喜二姐。”
姜翡听出她的阴阳怪气,刚要反击,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原本热闹的院子变得异常安静,唯有远处传来零星的喜乐声。
“怎么回事?人都去哪儿了?”
姜如琳也察觉到了异样,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门,身体忽然间僵住了。
“怎么了?”姜翡蹙眉,就见姜如琳白着脸一步步往后退。
“二、二姐……”姜如琳哆哆嗦嗦道。
她看向院中,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其中一个胳膊流着血,跪在地上被一名侍卫勒住脖颈。
裴泾听到开门的声音,慢悠悠转过身,看着姜如琳笑了笑,“告诉你二姐,今日见了血,只怕不是吉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