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温香此时,却是想要骂娘的。
她在双手按在琴弦上时就已经清醒了过来,然后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束缚住了。像是有另一个人操纵起了她的身体,她熟悉的弹奏着温香根本不会的古琴,然后把自己感动的泪流满面。
是许温香吗?
她没有消失,她仍然在这具身体里?
温香惊悚了,所以她要跟许温香抢身体?
这叫什么事儿啊!她一个自小在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指引下长成的三观正常的好青年,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她是很讲道德的!
温香叹口气,这身体本来就不是她的,她不应该跟许温香抢。
算了,还是做回她的扳指吧。至少这样不会因为抢了别人的东西而内疚不快乐。
已经打定了主意的温香醒过神来时,琴声已经停下,她觉得身体骤然一轻,束缚住她的那道力量凭空消失。
她又能动了,心里那种难过到无法遏制的伤心也没有了。
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许慎眼眶微红,握住了她的指尖:“你看,你还记得。”
温香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香香不哭,会想起来的。”他慢慢笑开来:“都会想起来的。”
……
温香心烦意乱的过了一晚上,甚至在晚间睡觉时,还试图想要跟身体里的许温香沟通沟通。
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反正她在心里呼唤了一千遍许温香,也没能将她呼唤出来。
这到底是在还是不在了啊?
因为这件事的困扰,温香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起床,看到自己的黑眼圈,以及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用杏花微雨劝说,她也没有心情出门去shopping。
许慎下朝回来,连官袍都没换就直接来到了静宜院。
一开始,他兴致勃勃的要跟温香下棋。
温香表示自己不会。
许慎就说:“没关系,我们试一试。昨日你也说了不会弹琴,可后来不是也记起来了?”
温香只好反驳道:“我也只记起来那一首,别的还是不记得啊。”
许慎就笑,笑的满眼的笑意都亮晶晶的:“你记得那是哥哥教你弹的第一首曲子对不对?”
温香这才知道,原来昨天那首曲子竟是许相小哥哥教许温香的。
看许慎那样兴兴头头的,温香也不好拒绝,只好坐到了他对面。
但许慎很快就失望了,因为这一回,温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并没有想起下棋的章法来。
“我们再试试作画。”许慎还不死心,又拉了温香去画画。
温香只能舍命陪君子,然而结果自然还是不如人意。
许慎的笑容都有些勉强了,却还是温声安慰温香:“不急,我们慢慢来。”
温香很想告诉他,其实她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可看着许慎那掩不住失望的神色,温香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一刻甚至希望许温香像昨天一样,无论跟许慎手谈一局还是合作一画,想必许慎都会很开心的。
可她在心里呼唤了许温香一千次,都没有半点反应跟波动。
温香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昨天,是许温香最后的残存的魂魄?
她在用那种方式,最后的、彻底的与许慎道别?
想到这里,温香看向许慎的眼神,就带上了怜悯与感慨。
但是,她又不能明说。
这种知道真相却又不能说的心情好纠结好难过。
如果世子小哥哥在就好了,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这种顾忌,想说也就说了。
唉!
……
被温香默默念叨的宋南州此时正在景帝的养心殿外等着景帝宣召。
初夏晴好的天气,榴花开的正艳,蓬勃如灼灼烈火。
宋南州就站在石榴树下,漠然看着一树树火红的榴花,猝不及防就打了个喷嚏。
陪着他等候在外面的小太监见状,便笑着奉承道:“一想二骂三念叨。世子爷,这是有人在想您呢。”
宋南州哪里会信这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有人会想他?
该不会是小妖精吧?继气病了许老夫人后,莫非她又惹了什么祸?想着他给她收拾烂摊子?
真是想的美,他的事多着呢,哪有时间理会她?
正这时,养心殿的大门打开,张公公亲自走向宋南州,笑眯眯的行礼道:“世子爷,陛下请您进去说话。”
宋南州扯下腰间挂着的荷包,随手抛给张公公:“公公拿着打酒喝。”
张公公笑的眉眼都看不见了,看也没看就将荷包袖在袖子里,口里说道:“又让世子爷破费了。上回您才给了。这要让陛下知道了,少不得又要骂我贪财。”
“那我一会就跟皇伯父说,请他不要骂你。”宋南州也笑着,与张公公一前一后进了养心殿。
景帝正坐在御案后头,手里拿着朱笔,正往奏折上下批注,闻言抬头瞪他们一眼。
先骂宋南州:“你这散财童子,又散到宫里来了。”
“张公公乃皇伯父身边第一得用之人,我进宫来,不得好好巴结巴结他?这样,只要皇伯父得了什么好物,张公公也能像上回一样想着我呢。”宋南州笑嘻嘻的说道,上前行李请安:“皇伯父,您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景帝哭笑不得的瞪一眼他,又看向张公公。
张公公连忙将袖袋里的荷包取了出来,恭恭敬敬递到景帝案前,“奴婢心里委实惶恐,每回世子爷一进宫,沿路甭管遇到谁,都要打赏一二。这诚亲王府再厚的家底,怕也经不起世子爷这般挥霍。陛下还得好好说一说世子爷才是,不然惹恼了诚王爷,世子爷又该遭殃了。”
张公公这意思,自然意在提醒景帝,宋南州可不仅仅只是给他一个人打赏,根本就是见者有份。
景帝打开荷包,倒出两条黄灿灿的金条来,拿在手里掂了掂,又笑又气的指着宋南州:“朕知道你一贯手散,倒不知道你竟如此大方!正如张公公所言,诚亲王府再多家底儿,也禁不住你如此挥霍!可别等到你袭爵之时,诚亲王府就叫你败了个精光,到时看你要拿什么传给你的子孙后代!”
宋南州满不在乎的说道:“谁知道最后袭爵的会是谁。皇伯父难道没有听到外头的流言,我父王打算废了我这世子,让我二弟继承诚亲王府呢。我呢,眼下也只能得过且过,趁着自己还是世子时,能挥霍就挥霍,否则等我二弟袭了爵,我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