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下意识的垂眼躲避他的注视,“现在是早饭时间,一会你的亲兵就该送早饭进来了,要是让他看见你屋子里有女人,再嚷嚷出去,作为武骧营的指挥史,私藏女眷在军营里,只怕你要被御史台的人参好大几本!”
宋南州朝她摊手,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又如何?大不了我不做这指挥史也就是了。”
“说什么笑话。”温香才不信他:“你花了多少力气才将武骧营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当我不知道呢?”
宋南州笑而不语,只依然目视着她。
温香似羞又恼的瞪他一眼,这么看着她,叫她又难为情,又觉得……莫名有点开心——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就好似在告诉她,什么都没有她重要一般。
一定是她看错了,要不就是她想错了!
温香在心里如此警示自己。
宋南州笑完了,才跟着下床来,目光在她身上细细的梭巡了一番,直盯得温香又红了脸,忍不住要出声骂人了,他方才道:“且等着。”
他很快穿好衣裳,打开门走了出去。
温香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手软脚软的坐在了椅子里。
她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宋南州的目光,能带给她这样的压力与不自在。
她抬手抚了抚胸口,摸到精致锁骨上那一粒微微凸起的朱砂痣,不由得愣了愣。
她并没有看清楚梦境里那个与年轻版宋南州缠绵的女子锁骨上有没有这枚朱砂痣,只是昨日在画她的时候,她想到自己锁骨上的朱砂痣,一念之下,就随手画上了。
她到了这会儿还是不敢确定,自己就是梦中的那个女子。
如果她真的是她,那是她的前世,还是将来会发生的事?
她与宋南州做了夫妻,之后,她抛夫弃子离开了宋南州?
她去了哪里?
难道——
温香睁大了眼,被自己脑子里的假设惊的险些跳起来。
难道她抛夫弃子,是为了回去?
她最后,还是回去了?
……
宋南州找了套最小的士兵服,一进门就见温香一副见鬼的模样,连瞳仁都在微微的颤动着,仿佛受到了极度惊吓的模样。
他眉头骤紧,疾步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双肩沉声问道:“谁进来过了?”
温香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张脸,惊慌之下下意识的躲避开他的手:“没,没有人进来。”
宋南州看她躲避的神色以及苍白的小脸,并不紧逼不舍,顿了顿,才没事人一般将衣服与鞋子递给她:“先换上这个。”
温香依言接过来,起身往净房走去,走了两步,她停下来,垂了头轻轻说道:“谢谢。”
宋南州唇角微动,看她颓丧的背影,不知道短短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亦或是她想到了什么,但此时又不好追问,怕引起她的反感,只得故作无事人一般,“换好了就去领早饭来,旁人问起,只说是王府里过来服侍的。”
温香点点头,沉默的进了净房。
换好衣服后,温香就往伙房走去。
一路上看到不少熟面孔——在这些人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过他们很多次了。
只是这回,这些人也好奇的盯着她看,不免打听起她的来历来。
穿了士兵服的温香,看起来也并不像个男人,她的长相太过清丽,又有颊上那一枚胎记,这般模样,竟是雌雄难辨,愈发勾人视线。
其实刚才宋南州乍一见这样的她,心里就后悔了。
想拦着不让她出门,又没有好的理由——他深知她跳脱的性子,真要将她困在这小小的营房里,她肯定不会愿意的,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可真的放她出去了,宋南州又坐立不安起来。想着外头那些臭男人将会如何看他,更是坐不住,抬脚就要往伙房追去,却见林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宋大,诚亲王府怎的给你送了小厮来服侍?”他一进来,就好奇的问道,“我刚瞧见你那小厮去取饭,生的竟是清艳无双。这是你那弟弟的手笔,还是诚亲王妃的意思?”
宋南州微抿唇,淡淡道:“不过一个小厮罢了,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一个小厮我当然不会大惊小怪,我吃惊的是,你竟然将他留在营里,留在你身边了!”林三点出重点来:“你那母亲与弟弟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这回送这么个人来是什么意思?哦——”
他突然拉长声调,“我想起来了,先前不是有你与唐四分桃断袖的传闻?他们特地送这么个小厮来,莫非就是想探个究竟?你就这样把人留下来,岂不更要坐实你断袖的传闻了?”
这个锅,也只能推给宋念北母子来背。宋南州轻咳一声,道:“不留这个,也还有下一个,总这样没完没了也烦,不如索性留一个。只将她拘在我身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林三却十分担心:“若此人心怀不轨,你将他留在身边,岂不危险非常?眼下正是要紧之时,若是出了差错,不独你我,只怕王爷所谋之事,也要因此受到牵连。”
宋南州其实也不愿意让温香一直呆在武骧营里,这里男人太多了,彼此勾肩搭背肆无忌惮的,他看了能不心塞?
再说,她伪装的再像,也总有不小心的时候,万一被人发现,这也是件可大可小的事。
故而他略一沉吟,便在林三担忧的注视下淡淡道:“此事我心里已有计较,不会让她一直留在这里。”
说这话时,许慎的脸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随即又皱了皱眉,将目光定在林三身上。
他是一定要娶她的。
只是以他的身份,她也必须要有个好的出身才行。
他第一个念头,是许慎仍旧认她做妹妹。
可难保许慎不会移情别恋,再恋上她,那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于是又想到东骏王,如果让东骏王认她做义女——景帝那一关肯定过不了。他到现在还深恨当年东骏王站了太后这一桩,又怎么能让他娶东骏王的义女?